可以扶持他,你辅国摄政,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当然,若她没死,一切又另说。
只是如今这情形,能不能活还是未知,她必须交代好一切。
可惜谢晏没有回答,行走间一言不发。
望着他拧紧的眉,柳姒笑着:“初见你时,你也是这样劝我不要轻生。”
笑着笑着,她又收敛。
“谢竹君,要是有来生,我再也不想遇见你了。”
纵然她喜欢他,可若有选择,下一世她不想再遇见他了。
太苦了。
“不要。”他起了逆心,“念念,生生世世,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柳姒摸他面颊,气息渐渐微弱:“谢相公这样喜欢我,那等我死后,我要你为我一生服丧,不得再娶。”
她眼里其实从来容不得沙子。
即便自己死,也不许旁的女人拥有他。
他睫羽轻颤:“念念,我会陪着你。”
陪她一起死。
柳姒摇头:“活着才是痛苦,死了不过解脱。我还没有原谅你,你要活着,此生受罪。”
雪花落在二人周身,宛若共白头的夫妻。
她拂去那些碎雪,望向远处交错的楼阁,哈出一口白气:“好像,到不了揽月阁了......”
谢晏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彻底停下。
他仰首,眸中水光明灭,大雪仿佛一道天幕,将他们牢牢阻隔在其中。
生与死的界限。
她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眉宇间已透出一股死气。
“谢竹君,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这段时间的事太多,太复杂,她真的好想就这样,永远地睡下去。
风声呜咽,谢晏喉间像堵了一块热炭,半晌才艰难吐出几个字:“念念,睡吧,我陪着你。”
她握住他颤抖冰凉的手,轻声戏谑着:“好难过,以后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他低首,吻她湿凉的眼皮。
像是已然做了什么决定,整个人反而平静下来。
只是抱着她的力道丝毫未减,打算就这样站在冰天雪地中,直到地老天荒。
柳姒合上眼,近乎呢喃,最后呓语一句。
“阿娘,我好想你......”
而后,再没了动静。
谢晏漆黑的眸子望着她,许久之后,等到雪盖住全身,他才抱着她缓缓坐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两人衣带挑起,系了个飞云结。前世他听信老道的话,所以有了今生,眼下却又还不满足,奢求来世。
发间的那支金玉竹簪被他取下,簪尖划破手腕。
血从伤口流出,蜿蜒而下,滴落在他青色衣衫与洁白无瑕的厚雪中。
他冷白的脸贴着她的,仿佛一座石像,相拥着双双阖目,静待死亡。
远处,一座高阁上站着一道身影。
隐望着被雪掩埋的两座雪像,收起了绑在臂弯上的袖箭。
雪地中的红白双色。
红色的是血,白色的也是雪。
他脑中回想起进宫前,柳姒曾吩咐的话。
“若我身死,你便杀了驸马。”
她的东西,不容他人染指,她不信人心,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带着谢晏,陪她一起去死。
只是隐尚未动手,谢晏便陪她去了。
前世他独活了一年之久,疯疯癫癫一载多,最终才随她而去。
那种天地之间再寻不到她的感觉,他不想忍受了。
雪铺天盖地地下,将所有爱恨嗔痴尽数埋藏,终归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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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