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尘扬每日在医院忙上忙下,端茶递水,殷勤得不得了。
空寂的病房,他坐在窗下,雪白的手指,握着晶亮的水果刀,仔仔细细地削着苹果皮。
他把一片冰冷的苹果塞进我嘴里,灿烂一笑。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香酥鸡,一中门口的那家。”我嚼着苹果,轻声道。
“好,我去买,等着。”厉尘扬把削好的苹果放在我手里。
他带上房门,离开病房。
慢慢地啃着那只清甜的苹果,心中酸酸楚楚。
卢明的死,始终是我心口一道无法痊愈的伤。
先前,三哥劝了我许久,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
“宁宁,那个人……他是自杀的,警察在宾馆找到一份遗书,遗书上写得清楚明白,是他自己不想活了,不怪你的,反是他拖累你了……”三哥双手紧握,疲惫地搭在双膝上。
我不说话,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是有多绝望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不知道,我从未用心去了解过他,只当他普通朋友。往昔种种,亦不曾特意放在心上。
手上的苹果滚落在地上,我猛地惊醒过来。
厉尘扬躬身拾起地上啃了数口的苹果,手上拎着一只黄色的纸袋。
“睡着了?”他走了过来,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端坐在床前,木头一般地定定地望着病床上熟睡的我。
在医院住了几天,出院那天,天上下着微微小雨。厉尘扬拥着我出了医院大门,门口站着一个光着头淋雨的女人,头发凌乱,脸色煞白,眼神空洞。那女人死死地盯着我,一动也不动。待厉尘扬扶着我走下台阶时,那女人便疯了一样直冲上来,湿淋淋的脸揉烂的白纸一样在我面前晃荡着,鸡爪一样的手使劲地抓着我的手。
“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啊!”女人声扑倒在地,嘶力竭地在雨中抓狂地叫着喊着。
我心中一颤,难言的罪恶感潮水一般在心中横冲直撞。数年前那个拦在学校门口举着牌子叫我恶女人喊我赔他儿子的女人再次魔鬼一样将我撕得粉碎。
我泪流满面地往厉尘扬身后躲去,他转身死死地把我护在怀里。雨纷扬而落。任凭那女人如何发疯地撕扯着他,动手动脚地踹他打他,他都一声不哼。
卢明爸爸颤巍巍地跑来把那发了疯的卢妈妈拉开,两个老人抱头痛哭。
厉尘扬费力地护着我,上了一辆黑色的路虎。开车的是那阳光帅气的宴西,他冲我点点头,一路一言不发。
“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我来处理。相信我。”厉尘扬揽着我的肩,目光幽幽地望着我。“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就回S城好不好?”
我不吱声,我知道我又做了错事,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要跑回来,今天何至于此?
昏天暗地地拉上窗帘睡了几天,小昭来看过我一次,神情比我还沮丧。
“这件事情呢,已经过去了,你一个字也不要在你姐面前讲了。”
“姐夫,你不知道学校那些人都在传些什么,讲的可难听了。”小昭愤然道。
“众口悠悠,舌头长在别人嘴里,人家爱讲什么是他们的自由。你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抱歉,给你造成那么大的困扰。”厉尘扬歉然一笑,如霁如月。
万小昭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
这几日,厉尘扬就做一件事,接电话,打电话。
忙前忙后的宴西,心力交瘁。
“好了,卢家那些事我差不多搞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回S城了,故土难离,趁着天气好,带上你家小女婿出去逛逛吧!”宴西玩笑般地道。
今天是卢明出殡的日子,